【雷安】距离(上)

*年下学pa

*欢欢喜喜去补番,回来发现文没了,补补


01

 

     安迷修在听到雷狮因在校外同人打架受伤后大脑当机了有一秒,紧接着将手中的笔摔在了桌面上,清脆的撞击声和着因他猛地站起的动作而被牵扯到的桌椅拖拽声,在晚自习安静的教室中显得格外刺耳。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书本作业间移到了安迷修身上,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简单的扶正桌椅低声说了句抱歉,便急匆匆的走出了教室。 

 

      正是第二节晚自习,绝大部分人都端端正正坐在教室里写作业或是无所事事。安迷修压低脚步声穿过空荡的走廊,心急火燎的向校医务室赶。刚从一页页数字公式中抽离的脑袋中充斥的全都是“雷狮”“打架”“受伤”,特别是最后一个语义暖昧的词语。他都忘记去想想对方为什么要去打架,最先关心起来的却是对方伤势如何。 

 

      从走廊尽头拐出教学楼,外面的冷风将他吹得一个激灵,思绪杂乱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渐渐冷静下来时,心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 

 

      他就知道雷狮不可能会让他省心。 

 

 

 

 

02 

 

 

      两人交往前对方还比现在要安分一些,每次在触及校规界限边缘时总会有个过渡,好让安迷修把他给抓回来。所以高一时雷狮的履历虽不光彩却也没记什么大过,校方碍于他的家族背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这次高二刚开学没多久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晚自习不仅逃课还打架,听口气下手还挺狠,闹得学校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但依安迷修对他脾气秉性的了解,雷狮绝不是会没事找事主动挑衅的那种人,要打也一定是对方也找上门来。 

 

      那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呢? 

 

     安迷修没见对方这几天招惹过谁,总不会是偶然碰见出言不逊几句就发不可收拾的打了起来吧?先不说那些人敢不敢挑衅雷狮,后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激怒的。 

 

      思维陷入死角,干脆从中脱离出来。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雷狮为什么要翘课离校呢? 

 

      想到这里安迷修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从教学楼到校医务室有一段路的距离,路的两边立了各一列樟树,在夜里呈现出明暗深浅的墨绿色,月光下晃出一地的婆娑树影,风声穿叶而过,窸窣的同时还来杂着本属于夏日的迟到蝉鸣。 

 

      为什么呢? 

 

      他踏着一地碎银般的月光,清爽澄澈的秋风灌进五脏六腑,却觉得脚步有逾千斤重,心口一阵没由来的发紧。 

 

     也许,是因为上午的那件事吗?他咬着唇想。 

 

     校医务室已在眼前,从窗口漏出晃眼的白光与切切的交谈之声,再走近此许还能听见嘶嘶的倒抽凉气、喊痛以及压低喉咙的咒骂声。这次雷狮下手的确够狠,看来是真的被触到了逆鳞。 

 

      仔细算起来,两人交往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上午对方毫无征兆的靠了过来,楼梯间恰好没有别人在场,仅是蜻蜓点水般的唇瓣相贴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撞见。但是不假思索的,安迷修用臂弯里抱着的半摞书抵在了雷狮胸前,偏过脸不去看对方眼睛。 

 

     当然,也理所当然的没有看见对方表情。 

 

     他那时候是生气了吗?越靠近校医务室的大门,里面的说话声也就愈发清晰,安迷修努力去分辨这些声音的主人,但是其中没有雷狮。 

 

      手搭上了金属门把手,旋开的瞬间里面说话的声音愣了一秒,安迷修推门探头, 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礼貌的问道:“我是高三A班的安迷修,打扰了,请问雷狮在吗?” 

 

      屋内几人或站或坐,身上皆带着伤,大部分已齐整的绑上了绷带,看向安迷修的眼神古怪起来,愤恨,恐惧,惊疑不定糅杂在一起。没有一人出声,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安迷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成分过于复杂的目光让他有如芒在背,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校医刚打好最后一个带结,出口替他解围: 

 

      “找雷狮吗?他在里间,那个门就是。” 

 

      校医指了个方向,安迷修低声道谢,越过几人为他让出的道,却在准备拧开门把手前轻微犹豫了一下。 

 

      他那个时候是生气了吗?依安迷修猜,没有八分也有个三四分恼怒,但不可能发展成逃课打架斗殴吧? 

 

      所以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刚下定结论他又开始怀疑起来。换作是以前的雷狮他倒能连蒙带猜出对方的心思,可距离越来越近时,却发现对方越来越陌生。刚开指安迷修自信满满认为给他点时间,总能摸清雷狮的行事规律与心理活动,就像撬开坚硬的果壳一般。 

 

      时间久了,他才依稀的看到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像一条不可逾越的深渊峡谷,将他们隔开在此岸与彼岸。 

 

      也是无论从性格,观念,兴趣爱好,家庭背另来看他们应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门当户对”这个词与他们完全不沾边。 

 

      也许,他们并不合适,安迷修想。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另一边的几人又开始切切私语起来,安迷修没能听见,也没想去听。 

 

     他用力旋动把手,房间的门应声而开。 

 





03

     “嗯?你刚刚说什么?”


      与校园只有一街之隔的是前些年才建起来的小型商业街,稍显冷清的街道路灯间隔亮起,在深沉的夜幕下与学校里教学楼的灯火通明遥遥相对。街两边固定店面里老板并不为人流量稀少而担忧,高中学区真正的繁华总要等到这帮学生们下晚自习才开始,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是生长的关键时期,晚自习后的加餐就显得尤为关键。


     也有些人选择避开人流量高峰,也许是因为不愿和人推挤,也许是因为其他一些不愿启齿的原因。烦躁的人碰上了言语不和的挑衅,即使那不是冲着他来的,那么这场翘课的性质就另当别论了。


     “说啊,要找谁的麻烦?”


     雷狮拽住对方的衣领,仗着身高优势把他半边脚提离了地面,话语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火药味儿,眼里逆着光倒是看不清有多少未出口的威胁意味。


      这不像是自己的作风。雷狮想。


     他承认对方说到安迷修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过一瞬的情绪失控,热血一下冲上脑门,猛地拍桌而起。对方只看到他双手插兜阴沉着脸走过来,身后跟着海盗团的其余三人,还没反应脸上就已经挨了一拳。


     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瞬间被这一下引爆,炭火和着未熟的烤肉气息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路边斜斜照过来的路灯和灯光之上的夜幕则是充当了最好的背景板,先挨打的一方不甘示弱,当即试图反击回去,虽然他并不知道导火索到底在哪里。


      烧烤店店主被这瞬息之间骤变的局面惊懵了几秒,但好歹是见过些世面的成年人,丢下烧烤架与半生不熟的羊肉串,跑进里间准备去报警,却被尾随而来的卡米尔拦住,后者向来不直接参与这些斗殴之事,但为了将影响降低到最小,此刻则沉声道:


     “直接打给学校吧,警局离这太远了。”


     都是托词,不牵涉警察校方尚可以将此事压下去。但雷狮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佩利看有架可打倒是兴奋得跃跃欲试,帕洛斯抱臂看好戏也无所谓,只是跟在侧面,先手踢翻了临时架起的折叠餐桌,桌上啤酒瓶砰嚓的摔碎在地上,度数不高的酒液以几人为中心在地上淌成了小溪,酒精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这一下不仅仅为了恐吓,啤酒瓶总归是街头斗殴中强有力的武器,与其给对方抢到还不如先毁掉为妙。


     双方只交手了一个回合,雷狮发现这所谓的对手根本不堪一击,他只是被对方从手腕里出其不意翻出的小刀划破点皮,而对方则是大面积挂了彩,最后被揪着衣领拽离了地面,痛的只敢哼哼两句。


     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啊!


     好在哼哼了两句口齿不清的雷哥饶命后,校方的人及时赶到,强行分开了双方,火速带回了学校。


     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并不知情的安迷修仍坐在教室里啃着代数几何,不过来报信的同学已经穿过了有着一地婆娑树影的路面,正火速赶往高三A班的教室。







04

  
      校医务室的房间隔音并不好,雷狮坐在折叠床边,即使不刻意去听,外边人叫痛声与怨气冲天的议论声仍是能透过墙壁传进他耳里。后者一反常态的沉默着,嘈杂的人声便显得有些失真,在空旷寂静的病室里像老式黑白电视中呕呕哑哑的背景杂音,除了加剧雷狮的烦躁外别无他用。


      房间只剩他一个人。卡米尔作为“目击证人”去教务处汇报具体经过,帕洛斯佩利去教务处接受处分和心理矫正,而雷狮家里自会有人出面同学校交涉。


      而此时此刻令他烦恼的不是随打架斗殴而至的处分或是检讨,而是直接或间接导致现在局面的罪魁祸首——安迷修。


      说实话,他一向对自己的魅力抱有极大的自信,这并不是说他自恋,毕竞脸和人气摆这儿,再凭他出众的运动神经和强到离谱的学习天赋,让他即使天天逃课睡觉也能稳稳的考进年级前五,不要说异性了,就连给他递过情书暗示明示过好意的同性都能自成一个组织。


     但他现在开始怀疑,安迷修是否真的喜欢他?还是说,那份喜欢让对方在他告白并提出交往要求时有勇气答应,但两个月时间的消磨已让它不足以支撑住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又或者,安迷修根本没有真正喜欢过他。


      无数个念想纠杂充斥在脑海,他甚至无法辨别它们从何而起,如同夏日夜晚无休止的蝉鸣,此起彼伏暧昧不清。


      正当他郁结烦躁时,门外声音忽然沉寂下来,就像被人按下了电视的静音开关一般,紧接着是青年温和而略显渺远的声音。


      好了,雷狮想他知道是谁来了。


      门外青年身影犹豫了有一瞬,紧接着旋门而进,最先对上的是那双翠绿的眸子,在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后睫羽向下落了落,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又很快板起脸来,边走近边絮絮叨叨道:“怎么又逃课?还打架,这下德行分肯定又要被扣掉不少。唉,下次能不能别出去找麻烦?你已经高二了,我也高三了,学业压力不比高一,这一来一去又要浪费多少时间......让我看看,伤哪了?”


     雷狮抬起左臂示意。其实对方刀子并不锋利,堪堪划破皮肤,渗出几滴血珠后便迅速愈合,也许连疤都不会留下。安迷修半蹲下身子单膝撑地,捋起他衣袖仔细端详了一下,忽听得头顶上对方不温不凉道:


      “这次学校保送A大的学生名单上有你,他们应该通知过相关人员的吧。”


      被当面揭穿,安迷修略微尴尬,他听不清对方语气中掺杂的微妙情绪,但他至少知道“学业压力  ”已无法当作推脱的理由了。


      “可是你能不能被保送还是个问题......”他下意识的给自己找台阶下,讪讪欲收回手时觉察到对方有所动作。安迷修抬起头来,恰对上雷狮逐渐压低凑近的脸,医务室柔和的暖色灯光从对方身后照过来,为他五官上镀上分明的光影交界线,将少年人偏于锋利的深邃眉目染上几分失真的温柔。安迷修呼吸滞了一瞬,对方落在脸颊上的目光瞬间炙热起来,他急忙将目光错开,偏头看向床脚,心里胡思乱想着我该不会是脸红了吧。


     实际上他确实脸红了,但仅限于一层薄薄血色,,脸这么一转过去谁也看不见,当然也包括雷狮。


      他几乎是在对方转头的瞬间同时停止了动作,看不见对方表情却仍能隔着目光感受到那份明确的拒绝与疏离意味。他抿紧了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最终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雷狮觉得安迷修有时精明得过了分,仅凭他进校的走路方式和语气就能判断出他下午是逃课还是睡觉;但有时又蠢得发紧,比如固执的坚守所谓的“正义”,比如辨不清感情,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雷狮的。


      他盯着对方头顶棕色的发旋,慢慢将身子立直起来,安迷修却忽然察觉什么似的,皱起眉头问道:


     “你喝酒了?”


      肯定是地上酒液站到了衣服或是鞋子。雷狮却开口状似无所谓的答道:“是的,我喝了,怎么了?”


     他话中微微带刺, 让安迷修感到有些不适应,对力语气于他听来就像一个耍无赖的孩童,铁了心要不听话,不免又气又好笑。


      没等安迷修开口,雷狮又突然转换了口气,声音低沉道:


      “如果我说,这酒是为你喝的,架是为你打的,你会信我吗?”


     他语气带着少见的笃定与认真,紫色子紧盯着对方偏回来的侧脸,滚烫目光似是要将他盯穿。问完后便沉默下来,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安迷修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又不免觉得好笑,反问道:“敢情你这是为情买醉呢?不就是上次......”


      话到一半却没能接着说下去,他看见雷狮眸色明显一沉,伸出右手摁住了他肩头,又一次靠了过来。如果说先前那次只是试探,那么这次就算是要动真格的了。


       安迷修把后半句“没给你亲嘛”咽回了肚,心里迅速估算了一下和他打起来胜算能有多少,想到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或者是对方略胜一筹又立刻放弃了对打这个想法。抬起手臂想抵住对方胸膛,却被反握住手腕按在对方腿上,彻底陷入了被动。


      安迷修低着头死活不肯抬起来,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抵抗,开口间可察觉已有些动了气 :“雷狮,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这样吧。”


     雷狮盯着他侧脸,透不过垂下的棕色的发丝,也看不见棕色发丝后的一双绿湖泊似的眼睛。他忽然像心底丢失了什么,有些茫然的松开了手,潮水般的疲倦感从胸口蔓延到指尖,他彻底放开了手,向后躺倒在折叠床上,病室的灯从上方直照下来,刺得瞳孔微痛。


      雷狮举起右臂覆在眼睛上方,挡住了灯光,手臂下紫色眼瞳被埋进阴影之中,再看不清任何情绪。


     安迷修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才起的怒火忽然消失的干净,两厢沉默良久,他才听得对方低声道:


      “你不是还有课吗?先回去吧。”


     安迷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旋开的房门的瞬间,他听见对方充满讥讽意味的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


     “是啊,你确实很忙,真是耽误你时间了。”


     “安学长。 ”他咬牙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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